文化博览·佳作赏析 | 艾璞散文作品选 | 粘知了

　　艾璞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《中国刑警》丛书签约作家，浙江公安作家协会主席，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。鲁迅文学院第二期公安作家班结业。作品散见《诗刊》《散文选刊》《啄木鸟》《时代文学》等文学期刊，著有散文集《月光走过心灵》、诗集《珠穆朗玛的爱》《王法金之歌》《诗意人生》。报告文学《护航G20》《老马识途》《寻人总司令》。歌曲《丰碑》等。

　　夏天，在福建莆田的老家乡下，除了到河里或水渠里游泳降温外，抓知了是另外一种激发我们快乐写意的事情。

　　在我上小学时，游泳是要大人陪着，不自由。无忧无虑的童年，快乐的玩意不多。当时的物质匮乏，只能寻找一些精神享受的胜利法。

　　炎炎夏日，知了的鸣叫声可以说是我最早的音乐启蒙教育，如今我的男中音在K歌厅里有时还能发出所谓的“知了声”，得到圈内人喝彩，可能和从小接受知了的胎教有关。

　　暑假期间，在我堂哥的讲解启发下，我和小伙伴先到附近的田野里、树林边去找寻蜘蛛网，要有强力粘性的网，才能派上用场。我手里拿着一只家里晒衣服用的长竹竿，去找蜘蛛网，一般网上粘有昆虫的都比较牢固，先用手试试它的粘度强否?如果够强的话，就用手的食指把蜘蛛网像吃麦芽糖一样在中间搅拌一下，来个中间突破，全面开花，全部粘在食指的头上，放在手心，用双手搓几下，这团蜘蛛网成了像橡皮泥一样的东西，粘性十足，比502胶水还厉害。

　　中午的日头，毒如蛇，皮肤像是要给咬下几层。大人们饱饭后午休了，我和小伙伴如鬼子进村般悄悄地乘机溜出，个个手持长竹竿，如同张翼德手握丈八蛇矛，作骑马状，跑到约定的地点----水渠的大石桥边集合，这里也是我们悄悄戏水的地方。

　　从课本上得知，原来，蜘蛛的脚能分泌一种汁液，这种汁液可溶化蜘蛛网，蜘蛛自己不会被蜘蛛网粘住，可在网上来去自如。在后山的野外一棵龙眼树上，我发现了一个蜘蛛网，蜘蛛网的中间有一支树上掉下来的树枝，树枝被粘住了，可见粘性十足。我一下就把这个网收入我的囊中，搓成团，粘在竹竿细小的头部，我握着竹竿粗壮的下部，开始寻找知了的位置。

　　小伙伴们陆续找到了蜘蛛网，他们依样画葫芦地破坏了蜘蛛网，学我的样子，很快把“作案”的工具做好，跃跃欲试。

　　还没开始开工，全身已经湿透，大家不约而同提议，脱光衣裤，先到水渠里去泡了一下，降降温度。冒险刺激后，我们马上从水里起来，怕出事，因为不久前就有人下去游泳被淹死了，大人们早已教育多次，我们还是有点怕的，听说死去的人要找替死鬼的，可不敢呆太久。起来后找了几根柳条，编成遮阳帽子，像打仗时的侦察兵，扣在头上，可威武呢。既可以防暑降温，又可伪装自己，省得被知了发现，这些都是从电影里学来的。直到如今，我这习惯还没改变，许多知识、常识是从电视、电影里学来，拿来为我所用，此拿来主义为我提高工作效率发挥很大作用。

　　在高大的桐油树的叶子上，附着许多知了，它们演奏起一曲曲交响乐。“风定花犹落，鸟鸣山更幽”，我看换成知了，效果也一样的，整个山腰旁就只有知了在合唱。可惜我们几个小孩个头不够高，竹竿也不长，加上举起竹竿时间一长，还要踮起脚，仰起脖子，就有点吃不消。有时还要几个人合着把力，人多主意多，效果显然差多了，只能晃晃悠悠地作蜻蜓点水状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人在知了的狂躁声中，很快就败下阵来。

　　我们转移阵地，找到一大片龙眼树的地方，此处比刚才的桐油树低，便于抓粘知了。此时的龙眼树叶子茂密，知了躲在叶子上高歌，我们循着声音找去，明明听到知了在歌唱，可还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辨别它所在的位置，好在当时我们视力都在1.5以上，相当于现在的2.0配置，看准知了的位置，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，举起竹竿，竹竿的头部不能碰到树叶，不然黏住了树叶，拉扯不开，动静大了，惊飞了知了，就前功尽弃。要悄悄接近知了，稳、准、狠是秘诀。下手要快，按住要狠。就像吕布的辕门射戟，才能锁定目标。可现实是，一般情况下，我们的手在发抖，年龄不大，定力不够，竹竿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重的。晃晃悠悠地、颤颤巍巍。不是竹竿的头碰上树枝，就是粘住了树叶，有时粘住知了的脑袋，被它挣扎着飞走，只能徒叹奈何。好在我们马上总结经验，不耻下问。知了也狡猾，有的被粘住，翅膀扑哧几下，看挣扎无用，就装作不动，你一大意，它就突然挣扎着逃之夭夭，发出欢快的间断鸣叫，我只能目送着气恼，挥挥发酸的手臂，摇着脑袋，自我安慰。要准确地粘住知了的翅膀，它才不会飞起来溜之大吉，有时手还被知了的脚划破出血，挣扎中，翅膀破了，跛脚的知了带回家，就把它烤着吃了，品相好的知了，用细小的绳子绑起来，牵着让它飞起来的，像直升飞机在飞翔，欣赏它的潇洒劲头的，而骄傲的是，摆布知了的绳子掌握在我手中。直到知了精疲力竭，不再歌唱，表现蔫蔫的，等待它的归宿，是在火中涅槃，最后在我们的肚子里得到永生。对有些好玩的知了，我玩好玩腻后，小伙伴看了也眼红，我就用知了和他们换我喜欢的玩具，母亲还表扬我小小年纪颇具商业脑袋。

　　其实，抓知了也是会上瘾的，这和我后来入警后抓坏人上瘾一样。前者是自娱自乐，后者是为民除害，当然都有快乐在里面，需手脑并用的智慧，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这是后话，不提也罢。

编辑：周浩宇